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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伏/宿伏】欲望(十五)

第十五章,古怪


黑发少年安安静静盘腿坐在那儿,低头盯着手中荡着水光的茶杯一言不发。乖巧,总是很容易成为某些人对伏黑惠的第一评价。

沉默的反应开始让宿傩感到了一丝不快,眯起猩红的眼,颧骨之上怪异的第二双眼瞳也干睁着不掺任何情感。

男人顿觉得有些无趣。

随随便便就被压垮了,不是和其他废物一样了吗。

宿傩撑起脑袋,深邃的面容却没有显露哪怕一丝的不耐烦。他被唤醒以来所有的耐心,都给眼前的少年了。

这可真是怪事,到底哪里吸引他了。

扬起下巴露出立体的骨线,男人的视线赤裸裸地在伏黑惠薄薄的身体上扫个不停。诅咒之王突然古怪地发现相较于去思索这微妙的感受,对面这双翡绿的眼睛始终没有落在自己身上的直接感官更让他焦躁。

“我说,伏黑惠,”宿傩咧嘴,笑得不怀好意,“那个男人要杀你的话,你怎么办。” 

是的,他总是能够从容地去折磨人们的心灵。更何况对伏黑惠而言,有些折磨是必要的。

其实宿傩很早便察觉,让伏黑惠掌握领域的关键情绪,是恐惧。可少年连死都不怕,更确切来说,在很多时候甚至主动选择执拗地赴死。可即便是这样的人,为了一个叫五条悟的男人依然开过一次漂亮的领域,也正是那因失去的恐惧扩张的完美领域和被绝望浸透的双瞳让他决定与之签下契约。

伏黑惠越强大,他们之间的契约联系才会越牢固。至于少年其他的一些轻飘飘的感情乃至身体纠葛…

男人无声吐了口气,富有力量感线条的手臂越过桌面,捏住了伏黑惠柔软的双颊将其抬了起来。血红的瞳照进一汪碧绿的清泉,宿傩漫不经心地想,他并不很在意。

“让五条老师动手,我求之不得。”

眼前的男人明显吃惊地顿了一下,伏黑惠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他抬头碧绿的眼里没有阴郁,尽是哗然畅行的光亮。

‘伏黑同学有没有想过,五条悟当初找到你是为了杀你。’‘你说到时你心心念念的五条老师发现你我的性命相连,他会怎么做?’

他要杀你的话,你怎么办?

啊啊,无非都是想告诉他,他和那个人或将拥有的结局。伏黑惠有些好笑地摇头,他们又怎么会明白。

伸手轻轻握住了宿傩温热的掌心,挣脱了脸上微痛的禁锢。此时的伏黑惠身上尽是承受一切,又粉碎的决心。

多少年了,那个人孑然一身,不带留恋地转身,毫无顾忌地只身前往。

人类最强或也是血肉之躯呢。他看着那个人的背影,难以遏制的私密情感发了酵似的疯狂生长,可到头来那个人的眼里只装得下星光烁烁,任谁也无法抵达。

殒命之时皆为孤身?伏黑惠简直难受地笑出声,柔软的黑发胡乱翘着毫无章法。

想要变得特别,想要被他在意,想得几乎变得魔怔却始终不得其法。如今在不远的未来,那位天上天下唯他独尊的老师终将给他个了断。

这场以舍弃他为抉择的赌注的终点,不令人期待吗。

“不令人期待吗。” 

“小疯子。”

身上妖冶的红纹亮了一度,宿傩眯起眼无声地笑了。眼前的孩子未免让他太过于满意了些。虹膜的猩红色闪着尽显暴虐的生命力。

可惜的是,仅一瞬伏黑惠眼里的狂热被抹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诅咒之王显然还没有看够,那浅薄的一层优秀咒术师外壳下面,覆盖着的孤注一掷的疯狂。

于是乎,在伏黑惠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大拇指一直贴着对方的掌心轻握的动作亲昵过头了,不自然地松开手的瞬间宿傩反扣住了他的手腕。骨架细到轻轻松松就能握全。

疑惑地投去目光,伏黑惠抿着唇想最近真是怪事凭生。

他不明白诅咒之王什么时候如此不介意触碰人类了。他也不明白对象是宿傩,自己怎么会敞开心扉。又或许正因对象是诅咒之王,他才敢呢。

怪极了。

正欲张口,第三者的气息骤然降临如同无端刮起的飓风不可忽视地在小小的室内炸开,彰显极端强烈的存在感。

“能请你,离我的学弟远一点吗?”

彬彬有礼的声音在二人身边响起,谦逊柔和的似有清水流淌,同来人降下的霸道而极具攻击性的咒力威压截然不同。

伏黑惠不由惊讶地睁大眼睛。

正准备有所动作,眼角余光处便寒光一闪,紧接着他的腰身和腿窝一紧,身体腾空的失重感让他下意识单手勾住了那人的脖子。

仅一瞬的功夫,伏黑惠被带至墙角放下。

一个白色的瘦削身体挡在视线前面,宽大的校服在腰间紧束画出挺拔的线条,宛如绅士礼服般纤细优雅。

“两面宿傩,我的学弟承蒙关照了。”

嘴上的礼节周到完美,乙骨俯身摆出杀意凛然的进攻姿态。澎湃浑厚的咒力覆裹于他的周身,量级极度夸张,浓烈到近乎实体化能让人闻到空气中丝丝缕缕的焦味儿。

片刻寂静的室内,碰撞一触即发。

“乙骨学长!”伏黑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来人实在太过意外。

“伏黑君,很抱歉不请自来。”眼下的乌青淡淡的乙骨忧太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隐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怒气。“只是伏黑君身上诅咒的味道夸张到让我无法不在意,才不得已追踪你的气息而来。”

那天在黑市偶遇少年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啊,何止是夸张,简直就是在毫不收敛地宣誓主权,标记自己的所有物。

特级咒术师不赞同地皱眉,对此他坦率地感到生气,生气极了。

始作俑者至始至终都保持着卧坐的姿势在桌几前岿然不动,宿傩挑着眉,不以为意地缓缓托起茶杯呷了一口,另一只手微抬,向插在自己眼前反光的武士刀银白的刀刃轻轻弹指。

只听叮的一声,时空都能被极度清脆的声音顷刻穿透。

房间霎时烟尘四起,阳光即刻相拥滚滚的灰褐色粉尘开辟出一条条可视的光路,将整座小屋阴暗朦胧的角落照的透亮。

视力无法捕捉的交手。

伏黑惠嘴角一抽,他僵硬地转头,看了看墙壁上被开的狰狞大洞依旧有粉块在不断掉落,砖砾碎石铺了一地。他想,虎杖大概会气死吧。

虎杖悠仁确实气疯了。气到当下就挣脱束缚强行把身体的掌控权夺了回来。

只见毫无负罪感的诅咒之王啧了一声,蔫然插起袖子一脸无奈却没有丝毫反省。

攀爬在脸颊上的夸张彩绘一点点瓦解隐去,男人卧蚕下方另一双三角的血瞳玩味地撇了一眼站在乙骨身后的黑发少年才堪堪闭上。这次真是让他看到了有趣的东西。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啊!”虎杖的舌头都在打卷。

“哦呀,这可真是惨烈。”

哀嚎与兴致勃勃的两道声线同时响起,包括乙骨在内的三名少年愣了半晌,见鬼似的看向了另一处声音的来源。

身材比例夸张的白发男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斜坐在室内的高台上,修长的腿懒懒散散地搭在一旁的木椅背上。

坐没坐相,却能轻而易举地吸走所有人的目光。

“听加茂家的说,惠被带走了我才来看看嘛。”五条悟顶着伏黑惠看人渣一般的眼神,象征性地摆摆手毫无诚意地解释道,“才不是来看热闹的呢。”

瞧见伏黑惠眯起眼,五条悟干咳一声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嘛,这不是好好的吗,我还以为惠会被整得破破烂烂的呢。”

身形颀长的男人从高台上轻盈地跳下来,踏着悠闲的步子向校服裹得严严实实的黑发少年走过去。清光抚在伏黑惠又密又长的睫毛上,在他的脸颊上投下一根根细腻的阴影,看着他眼也不眨五条悟勾起嘴角。

在男人接近之际,眼角乌青的白衣少年却往伏黑惠的身前挡了一步。

他静静地抬眼,阻止五条悟靠近的意图不言自明。

这可,真是意外。

上扬的嘴角被扯下几度,五条悟停下脚步极微地歪了一下脑袋。无论对方是谁,阻止他靠近男孩的任何举动总是让他莫名的,恼火。

“忧太好久不见~看起来很健康真是太好了。”压下无名的火气,五条悟扬起另一幅笑意。他总是能把不可显露的部分隐藏的很好。

“您也一样。”乙骨忧太礼貌的颔首,黑色的发丝随动作在空气中摆动。很快就步入正题。

“放任惠同两面宿傩深入接触,是五条老师您的失职。”

语出惊人。虎杖和伏黑惠都震惊地盯着这个当面用敬语指责五条悟的人。紧接着才意识到,学长指出的内容主要责任在自己,伏黑惠脸上一热。

“惠叫的真是亲热,什么时候忧太和惠关系这么好了。”五条悟不由嗤笑一声,对学生直面的指责丝毫不在意。他欲继续动作。

此时的乙骨忧太显然有些不近人情了。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他再次向前小踩了一步。白衣少年站踏在铅灰色的砖瓦堆上,如同立于盾牌上的精致浮雕。

坚定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五条悟终于不再言语。

敏锐地察觉到那个人气息的转变,惠担心地看过去。他知道五条悟生气了。

不仅仅因为眼前此景生气,更是由于乙骨学长的话牵出了别的什么,古旧又复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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